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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名:二号基地

-10-21

第一次听说二号基地,觉得很奇怪,公司没有一号基地,也没有三号基地,偏偏有个二号基地。不禁要问,二号基地是什么?在哪里?

尽管“二号基地”不是正式名称,但是,大家几乎每天都要提到她。因为有每天都有车辆来往二号基地,接送人员,运输物资。要么是去二号基地了,要么是从二号基地来。关于这个二号基地,同事间还有种说法,犯了错的员工,有可能会被调到二号基地去。据说二号基地条件不如维也纳新基地,调到那里去的,带“发配边疆”之意。如果某人对领导态度不够恭敬,对着干,那么同事就问他是不是想去二号基地。听说,有一个女同事,因为工作出了点问题,而且态度还不够端正,于是被调到二号基地。又如,还有一个老乡,在维也纳基地补汽车轮胎,脾气执拗,常常与领导争执,老乡们都叫他“胎神”,四川人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。终究,有一次他跟黑人打架,两颗上门牙打掉了。他犯了主动寻衅滋事的错误,罚了款,调二号基地。再例如—我的故事。

我,因为“工作不得力”,上面领导决定把我换下来。一个新来的翻译在二号基地顶岗,我们对调工作地点,他来到维也纳基地,我则得到了适当的安排—去二号基地。那段时间我腰肌劳损发作严重,痛的厉害,领导说让我去二号休息休息。领导说话总是非常艺术,当着你的面绝对不会把话说得很难听。

年四月初,我坐公司运沙的大货车,大包小包塞满了驾驶室,从维也纳出发,奔向二号基地。安哥拉的夕阳绵绵的照在枯黄的大地上,大货车在坑凹的土路上嘣嘣晃荡着前进,人在里面像抛进了蹦床一样。从爱国路高速路路口对面的土路一直往外走,行驶大约半小时左右,货车开到一个坡上,前面的路缓缓下落,沿一片低洼的水草岸边弯曲延伸。往远看,数公里之外是对岸的崖坡,看不到起点,也看不到终点。这应该是宽扎河谷,景象豁然开朗,河谷两岸绿色成带,对岸是茂密的树木,近岸是一块广阔的水草地,俨然进入世外桃源。罗安达地区举目黄沙枯树,这里却景色独有。

神秘的二号基地就在这里面。

下了坡,再往前开两分钟,可见一大块平地上摆着庞大的沙堆和鹅卵石堆,就像一座座小山。沙和鹅卵石经过水洗以后,不停从地输送带上掉下来。机器运转的声音隆隆作响,把旁边的生活区镇住,听不到工作人员活动的声响。整个地方是吵闹的,但是无论在生活区还是在生产区,除了机器的隆隆声外,听不到其他声音,感觉又很安静。

这里叫二号石场。原来,这个石场旁边两公里外有一个老石场,现在已经废弃了。当时称新的石场为二号石场,后来这个称号便固定下来,甚至简化为“二号”。只是老石场不存在了,不用再提它,维也纳基地也没被称为三号基地,唯独留着二号在大家口里传说。

二号除了这个石场外,旁边还有一个木材加工厂。两处直线距离不到一千米,中间隔着水草,需要绕道才能彼此通达。我在石场住了几天,搬到木材厂去住了一个月。

木材厂的地盘非常小,躲在一大片水草的角落里。后面与山坡相连的地方被挖出一条几米宽的壕沟,以防止贼匪从背面闯进来。进出的路只留了一条小径,有保安把守着。这样,大约几公顷的木材厂就像块浮萍漂在沼泽中间。尽管后面的山坡上有几家村民住着,这块浮萍仍显得孤零零,尤其在傍晚和清晨,人息声寂时,只闻风呼叶拽,虫鸣鸟啼,恍如与世相隔。

木材厂有两个大厂房,靠近壕沟,最里面有三排结构简单的住宿房,两横一纵,就像摆好的麻将垛子。房子背后有几块垦耕地,有专人种植蔬菜。菜园地里有绿油油的蔬菜,青菜、白菜、茄子、黄瓜、豇豆、丝瓜、菠菜、韭菜、辣椒,国内常见的菜,这里基本都能自己种出来。一走到菜园,粪臭味和清新的绿叶香气夹杂在一起扑鼻而来。从菜地往前走一点,边上是壕沟,沼泽地的水灌满了壕沟,成了一条小河,鱼儿在里面无忧无虑的生活着,见有人去了,冷不丁的在水草里蹦一下,诱惑人想拿鱼竿来钓,或者拿网来捕。壕沟有三五百米,按河算,很短,但在这里,却显得足够长,差不多是浮萍的半弧。它有河的意境,有它就有了一条散步的岸,有了鱼儿打出的波浪,有水印出空中的月亮,让人不禁驻足观望,让人想起家乡的河塘。另一边则是茂密水草和灌木,粗大的叶子比人高两倍,走到边上让人害怕,有没有鳄鱼在里面藏着?有没有大蟒蛇在里面穿梭?或者其他非洲怪兽在里面练成了精?然而,这片葱茏绿油的水草却有抵不住的诱惑,有好多个清晨,我从草丛那边漫步到小河边,享受各种奢侈的味道,观赏难得的绿色。请问,整个安哥拉,有几处好景胜过此处?

我的工作,集中在早上厂长开晨会的几分钟。厂长很有想法,每天早上都要把黑人员工集中起来讲两句话,然后再把中国员工讲话。给黑人讲话时我给他翻译,也就两三分钟;后来,我们利用早会时间教黑人员工说中文,可惜只进行了两周就终止了。除此之外,我就是备用—要么是出了问题帮助沟通,或者翻译他们责骂黑人员工的话,要么是接待一下为数不多的客人,有时修理厂的同事要进城去买配件也找我,其余时间没有明确规定。

开完早会后,我会选择性到车间里转一下,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中国员工和黑人员工沟通。有时候也不去车间转,第一站就到雕刻车间,去跟三位雕刻师傅“学习”雕刻。

有一天,我突然兴起,想雕刻一个什么玩意。二师傅比较热心,说有一块剩下来的小木块没用了,我拿过来琢磨可以雕什么东西。想来想去,我最喜欢笔,就雕一个笔筒吧,大的作品不会雕,把小木块挖空,做个笔筒难不倒人。但是,笔筒做的太简单了,像个光溜溜的杯子也没意思,得有造型,雕刻的特点就在于造型,没有造型,雕刻就没价值了。边给师傅们讨论,脑子边想怎么造型。既然喜欢笔,一辈子都想提笔做学问,心里装着笔,那就把笔筒刻成“心”型吧,寓意心中有笔,笔在心中。这个构思得到三位师傅们的赞同,尤其让人感激的是,师傅还给了几把刻刀给我用。

三位师傅,有时这个教我怎么挖空,那个教我怎么下刀。在他们的指点和帮助下,笔筒的模柸出来了。又经过几天的精心雕琢,笔筒上加了纹饰,下面的基底刻成了莲花座,后来又给笔筒取了个名字—憨心笔筒,意思是一颗憨心装着笔。打磨好之后,油漆师傅热心地给我喷漆。最后,一个完美的笔筒—虽然不能说是完美的雕刻,出炉了,“憨心”两个字上面还填了金粉。

憨心笔筒雕刻完功后,我继续利用空余时间,雕刻了四把勺子。最漂亮的是“掌上明珠”,这个词对应英语是“theappleofeyes”,勺凹是眼睛型的,勺尾上挂了半颗苹果,勺柄上刻这个英文词。“掌上明珠”送给了可爱的丫头。另一把叫“喜得月”,用猴子捞月来造型,勺凹通圆,象征一轮圆月,猴子倒挂着伸手抓住圆月,猴子的手作为勺柄,月作勺凹,猴子尾巴绕成一个圈,可以作挂孔,作为勺柄那只夸张的大手臂上刻着“喜得月”,寓意团圆美满。另外两把是“狗兜勺”和“鱼尾勺”。后来,又用红木做了几支红木笔杆,回国后做成了毛笔,写起来感觉很不错。最简单的是一支教鞭,上面刻了英文,“pointingtotruth”,指向真理。

这些玩意儿雕起来非常有意思,虽然不能像师傅们一样雕大作品,但是,把小灵感雕刻成具体的形象,其乐无穷。

跟师傅们一起,除了雕刻外,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。我们可以畅聊,谈艺术,摆历史,评时事,甚至拉家常。师傅喜欢唱歌,高兴的时候吼两嗓子,经常唱的是《爱是你我》、《青藏高原》、《黄土高坡》这种高亢的歌。唱的好坏不论,那种嘶声力竭的样子让人发笑。有几次,我外出回来,进雕刻车间的大门时,我学着他的样子,高声唱那句歌词—这世界…我..来…了……师傅觉得不够到位,用更夸张的声音重新唱一遍,让人忍俊不禁。

跟师傅们开心过了,还要学习,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要保证学习,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。每天必做的功课是看一本叫《安哥拉二次革命—民主战争回忆录》的葡语书,不认识的生词都一个个查出来。这样可以提高葡语水平,只有看较长的文章或者完整的书才能把一门外语学活,学到一定深度。在二号基地这个月,我看了大半本书。一年半以后的今天,这本书已经翻译完了。是二号基地这块小天地给了我最充足的时间和最安静的环境,让我又一次沉浸在书的世界里。

这块浮萍中间的路有几百米长,是跑步锻炼的好地方。月亮出来的时候,夜空格外清朗,无数的星星悬浮在天穹中,不停闪烁,一群群,一簇簇,也许是白天被关起来了,晚上出来自由活动。星星之多,之密集,是以前在其他地方见不到的,在罗安达市区也看不到这么美的夜景。也有漆黑的夜晚,除了风外,什么也察觉不到。只是宿舍里的灯光,提醒我还在人间。

同事们说的二号,除了石场外,还可能指公司老板的别墅,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洋房。来的时候,车开到坡顶就能看见她,一片绿色中掩藏着一个白点,发出一种引诱,让人想走近她。

她的美,就在于你走近她。

别墅修在宽扎河支流岸边,河面只有一二十米宽,显得很精致灵巧。早上,水从上游流向海,到了下午,海水倒灌,一簇一簇的水葫芦被倒推向上游。河水就这样一会儿顺流,一会儿倒流,没有大风大浪,没有汹涌的波涛,像在闹着玩。正是这点,小河似乎成了别墅的装饰。

然而,在这个地方,小河、灌木丛、别墅,互相装饰着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结合的那么完美。一片绿草中一个白点,一个白点旁边一条玉带。何其美也。

对我而言,二号还有更宽的范围。

向支流上游走,开车在蜿蜒曲折的土路上颠簸。在高大的面包树阴影下穿行,车窗打开,吹进来清新的空气,霎时心旷神怡。一会儿,车开到小河岸边,沿小河再走几百米,到了一个茂密的不见阳光小树林。下车后,我发现这里美的让人惊讶,安静的让人惊讶,有趣的东西目不暇接,看也看不过来。外面是水葫芦倒流的小河,里面的崖壁上全是树,窄窄的河岸上是各种各样的观赏植物,树类、藤类、草类、竹类,除了竹子、椰树和仙人掌外,其他没有一种我知道它们的名称!我们探头探脑到处看,主人走出来,不慌不忙。黑人小伙子,带着两三个小孩,既不急着问我们是谁,也不急着问我们要什么。等同事拿出一个单子,让我问那个小伙这个树怎么卖,那棵花多少钱,我才明白他就是这里的主人。看来他知道我们是来买观赏植物的,我们东张西望,他毫不担心我们会不会来偷东西的,而且也不在乎我们买多买少。这更让此地少了“世故人情”,多了一份原始的朴实。多么难得的一片绿林啊。

二号,好一个二号基地!当我初次听说时,她是一个偏僻的代名词;当我多次听说她时,她又是一个神秘的代名词;当我走近她时,她是一个美丽的代名词。

来安哥拉三年,二号那短短一个月成了异国生活最值得怀念的一刻。罗安达的脏乱差让人厌恶,满眼飞沙让人不敢呼吸,劫匪的恐怖让人提心吊胆;但是二号那个角落,却是一个只有春天的自由小天堂。她不是虚说的世外桃源,而是自然赐给罗安达一块乐园,送给有心人的乐园。

有机会一定还去二号!

(本来打算发一篇杂论,可惜翻来覆去被后台毙了,发一篇旧文,与新旧朋友们共享,谢谢阅读!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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